上岸
文/邹丽萍
八月的湘江边，热浪滚滚。来到衡阳市中心医院门口，已近十一点。
挂号，上电梯，三楼。五年前命运的转折点，此时，恍如隔世。
护士小姐姐给我指了指门，我正想说用不着，瞧见乳甲外科门口一个白大褂的身影。
五年前在华新院区11楼朝我招手的小邓同学，此时，正负手站在门口。
影像重叠，心里一热。
跌跌撞撞奔过去，看到他眼底的笑意：你来啦！
我拽着他的大褂，委屈巴巴地说：小邓，怎么办，我想哭......
说完，还真哭上了。
“哎，为什么看到我就要哭呢！不哭，不哭啊！”
他拍拍我，示意我坐下。
这滑稽的求医画面，我们彼此早已习以为常。
两周前，例行复查时，发现子宫内膜增厚，做了宫腔镜手术，虽然知道这只是药物的正常副作用，小邓同学在电话里也一直给我说“没事，没事！”但那可怕的心魔蠢蠢欲动，一下子，又成了惊弓之鸟。
这五年，渡过了化疗、放疗的劫，我便潜心“修练”，遵照尹军院长的话：心态阳光，生活阳光。快走、练字、学厨艺......不急不躁，按时吃药；一天不差，定期复查。除了偶尔看到疤痕会轻叹一声，我觉得，我已经历完心劫，重生了。可这突然的变故，像是恶魔又狰狞出来，揪住我，恐吓我，又欲将我拖入黑暗。
无知让我懦弱，无知也是病，得治。
于是，便有了开头那一幕。
面对小邓同学的医学科普，那种被学霸碾压的熟悉感还是扑面而来。我顺手抄起他桌上的笔，欲做笔记，他放慢语速，逐个单词给我念：CDK46、OFS&AI......明知道我只是在掩饰慌乱，还是好脾气的配合着，由着我写完“笔记”，他帅气地甩了甩头，说：“你已经过了五年，情况一直不错，不要担心啦！”吃下这颗定心丸，心情平复，我打趣着：“你这样帅气地甩头发，跟个芳心纵火犯似的！”闻言，他哈哈大笑起来。就是嘛，这才是熟悉的“配方”。这个在我手术第二天给我病号服系扣子的男人，在化疗痛苦难当频频和我“拌嘴”的主治医生，在我周身不自在时能一针见血找出形容词的学霸，是这五年里，我的精神牵引。每每复查见到，他总是极尽夸张之能事：“哇，又瘦了！”“你怎么逆生长了？”“情况非常好！”我捧着这些“彩虹蛋”，乐滋滋地过了一年又一年。
这次，接受了小邓同学的建议，开始另一种内分泌治疗方式：OFS&AI，每28天来院打肚皮针。也就是说，每个月，我要去和11楼的小伙伴们见一面。虽然麻烦，但记忆里的那些美好和惦念，足以抵消那难言的晕车之苦。
辗转来到华新院区，已经是下午。门诊取了药，轻车熟路地来到11楼。
小会议室里，似乎正在开会，护士站里也只留守了一个生面孔。
海南疫情，护士长李小敏去支援了，这我知道，可是一个熟人都没有，是我没有料到的。护士站里的工作白板换成了电子式，正清脆地响着铃声，走廊里往来的白大褂行迹匆匆。
“不好意思，有点忙，您先坐一下。”留守的护士正和电脑“搏斗”着。
我却不愿意坐下，环顾着这熟悉的一切，又庆幸，又感怀。
这时，医生办公室走出来一个熟人，龚医生！
我还没来得及报上大名，他就朝我走来：“今天怎么来啦？”
这是回娘家碰上老邻居了哇！
我又不淡定了，眼里泪花氤氲：“要开始打肚皮针了！”
“第一次打？办特门了吗？会不会办？”
“刚从老院过来，资料都准备好了！”
“那就好，打肚皮针不疼的，莫担心！”
说完，望了望四周，大步向配药房走去，笑着帮我叫来了一个护士。
“她是第一次打针，帮个忙呗！”
护士小姐姐探出头，朝我望了望，回去放下手里的活，快步走了过来。
“裤子拉到肚脐眼就可以！”她一边说着，一边麻利地拆着药盒。
我习惯性地闭上眼睛，把心一横。
针头很快扎进去，又很快抽出来。
“这就好了？”我还没来得及叫疼呢！
“嗯，下次记得换一边打！”话音才落，人就快闪到配药房门口了。
“谢谢啊，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？”我连忙扬声问道。
“不客气，叫我巧巧就行！”然后，利落地走掉了。
我不禁呆住了，莫名的熟悉感朝我袭来，仿佛是孙晗，是王小毅，是彭琳......
她们是怎么做到千人如一面的？做事干脆、明丽可人、朝气蓬勃、亲切满满。
我想，护士长李小敏是有点魔法在身上的。
也对，我不也被她“施了法”么？
刚出院那会儿，胡思乱想时，眼前总是浮现出她佯装责备的话：怕什么？
再后来，开启“凡事找小敏”模式：
小敏啊，有个朋友去你那儿了，麻烦照顾一下；
小敏啊，把医生值班表发我一份呗；
小敏啊，复查结果帮我找医生看看呗......
不止我，整个“阳光小站”就没有不给她们“找事”的。
可是，她就像有魔法棒，无论多忙，有问就答，从无推辞。
漂亮如她，侠义如她，大爱如她，专业如她。
亲爱的小敏，我们的小敏。
感谢11楼的偏爱，让我底气十足。
历经磨难，不慌不忙地坚强。
五年，我上岸了。风景依旧。
还有无数个五年。
相关链接：https://moment.rednet.cn/pc/content/646655/58/12044881.html
http://www.e0734.com/index.php?m=content&c=app&a=show&catid=85&id=505578&tsc=MC0xNjY4NDE2Njc1